十年长歌

三

明晚会是他们的第三场比赛，第一次的“游戏规则”马上就要上演。
因为轻车熟路，也因为体力和信心都很充足，第二场的双人探戈比预想的，比他们曾经表演的效果还要好，伍嘉成稳稳地把谷嘉诚托举起来，不过这令他觉得，原来自己的确是个重量级人物的，练习时一会儿手臂酸痛就很明显，怪不得当时现场谷嘉诚晃了一下，大概是练习有些过度。
一次的乍露锋芒，其他人都惊讶于他们组合的精彩，然而也不过是惊讶罢了。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明晚第三期节目，生死攸关，群雄逐鹿，大势未定，有乱有利，所有人都在精心练习自己的那一部分。
伍嘉成想，他们不会沿着曾经的轨迹继续走下去，会吗？
就这件事，他和谷嘉诚做了一次深谈。
“老谷，我总在想，当时我们还有没有更多的选择，知道了结局这次会不会更好些？”伍嘉成坐在角落，眼神不聚焦地放在远方。
谷嘉诚手放在伍嘉成背上，安慰他：“所有当时做出的选择，都是当时能选到的最好的选择。”
“我想了很多，”伍嘉成后背倚在镜壁上，闭着眼睛，他和镜子里的他背对背依靠着，正如很久之前一直到现在他们所做的，“关于这场比赛、或者说这场博弈的规则，我们的筹码。”
谷嘉诚也坐到他身边来，凝视着曾经属于自己的眼角的泪痣：“所以，结论呢？”
“我们拥有的不多，我们所能依靠的更少。”
“的确。”
“但不代表我们一定输。”那双眼睛猛然睁开，眼睛里的光如此灼人！
谷嘉诚望着对方，直直地望进眼睛里去，没想过自己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，他谷嘉诚的外表之下，此刻伍嘉成的灵魂正在闪光：“只要你不放弃，我就不放弃。”
伍嘉成亦看着麦色皮肤的男孩微微一笑，对面那人样子再怎么变还是那个惫懒却又坚持的老谷：“也许就像你说的，老谷，我们应该主动换一条路走走看？”

第二天的清晨，两个人并排在少年之城的洗漱间刷牙洗脸。
伍嘉成斜睨一眼在旁边努力刷牙，把牙膏泡沫刷得像泡泡浴那么多的谷嘉诚，隐约还能看到自己的小虎牙在那张嘴里闪现。
谷毛毛开心了，他有点不平的想，但当抬起头来看向镜子的时候那点不平也就消失了。
英俊得闪闪发光的脸，小白脸，有泪痣和比韭菜叶还宽的双眼皮。
谷嘉诚咕噜咕噜漱完口，看他在镜子前左照右照，赖兮兮地问：“又自恋上啦？”
“没有你自恋，唉唉唉，你记得擦护肤霜，我可不想脸变成撒哈拉沙漠。”
谷嘉诚摸摸自己麦色细腻的脸皮，叹了口气:“好烦啊。”
郭子凡拿着洗漱用具和鞋正走进来，哈哈笑着说：”小伍哥就是不拘小节，老谷你别管他了。”
“那怎么可能？”赵磊也走进来，“老谷老谷嘛，不老操心怎么能叫老谷呢。”
伍嘉成顶着白皙的面瘫脸：“呵呵，很好笑，快点洗漱了去练习！还有谁没起！”

“嘉成，你有点凶啊最近。”谷嘉诚在练习时第三次被伍嘉成纠正后试探着问。
伍嘉成低头看了眼胸前:“健身的效果吧。”
“难道冷笑话是这个身体自带的技能？”谷嘉诚大惊失色。
“可能。”伍嘉成耸耸肩。
谷嘉诚忽然有些奇异的感觉：“你越来越像我。”但小勇士的精神一直保持。
“你可不怎么像我。”伍嘉成好笑。
“如果行不通，怎么办？”谷嘉诚想到哪问到哪。
“我想……我不知道，总之做到最好吧。”伍嘉成根本不问是什么行不通，而是用肩膀撞了他一下，“怕什么？事情会顺利的。”
正说着，练习室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，伍嘉成一喜：“春春来了！”马上迎向门口去。
“原来就不知道我耳力这么好。”谷嘉诚挑挑嘴角，跟了上去。
李宇春带着种洒脱淡然的气势走进来，仿佛无论什么事都没法成为难题，她微笑着问：“听说你们想跟我谈谈？”
伍嘉成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对于李宇春来说是强求了，然他不可不试，如果成功，李宇春肯帮他们，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，即便不成功，也不过是和原来一样。
他、谷嘉诚和李宇春三人坐在没有摄像头的小会议室，由他把两个人的计划详详细细说了一遍，他相信李宇春不同意也不会向别人透露，甚至会给他提出更好的改进方案。
“春春，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很唐突？”伍嘉成小心地问，他知道春春是好人，但不知她肯不肯答应，毕竟这件事实在太为难。
李宇春仍然是微笑着，她的指尖扣起来：“的确很唐突。”
伍嘉成心中一沉，极力地掩饰着脸色，在未来，他已经学会了掩盖自己的情绪：“是吧，我也知道这个要求太过分——”行不通，那他只能试试另一个办法。谷嘉诚在底下拉住他的手紧紧握了握。
“但是我答应。”李宇春说。
伍嘉成和谷嘉诚猛然抬起头看着对面简直发出光的掌门人。
“不过我奇怪的是，为什么是谷嘉诚你找我谈这件事？我以为会是小伍。”李宇春含笑的眼神看向顶着蜜色皮肤板着脸的谷嘉诚。
“我们两个谁说都一样。”谷嘉诚用清亮的嗓音回答。
“那么，你们的想法，有没有和队友说？”李宇春微笑着问。
伍嘉成一怔，看向谷嘉诚。
他没有。
他和谷嘉诚两个人是谈得很多，但还没有向其他人透露，郭子凡、赵磊、韩沐伯、肖战、宾俊杰，他都没有说，他不知怎么对他们说，也不知该不该对他们说，在他的下意识里，如果不对肖战和宾俊杰说，就是不把他们当队友，可如果对所有队友说了，他又不能确定是不是所有人都赞同，况且如果龙丹妮知道……也许真的会有更坏的结局。
“没说是吧？”李宇春双手指尖对在一起搁在脸前，眼睛里露出一丝的笑意，“你很聪明，没说就好。”
伍嘉成和谷嘉诚同时茫然，不知道李宇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“最终结果是什么样可说不好，最好别抱太大期望。不过，这场游戏的结局或许可以更有意思些，”李宇春说，“因为我准备给龙总画一个彩蛋。”
李宇春起身，如同一只仙鹤迈着长腿，优雅又迅捷地离开了会议室。
伍嘉成还楞在那儿，直到谷嘉诚拍他的肩才跳起来。
“老谷！我们是不是成功啦！是不是！是不是！”他欢喜溢于言表，在会议室里蹦蹦跳跳，恨不能跳上一曲。
“别、别太激动了，嘉成，还不一定能不能谈成呢。”谷嘉诚皱起眉头，“而且我们欠了春春太大的一个人情了。”
伍嘉成停止在会议室里跑圈，眼睛晶亮地站在他面前：“我不怕谈不成，至少我们试了。我也不怕欠人情，”他皱起鼻子，笑容满面地摇摇头，“尤其不怕欠春春的，因为我会用一辈子来报答她。”
谷嘉诚看着满怀希望的伍嘉成，紧缩的眉头渐渐放松下来，微笑着回答：“你不怕，我也不怕。”和你在一起，什么也不可怕。
“就是嘛，我的脸要常常笑知不知道？不然就不像伍嘉成了！”伍嘉成戳戳对面人的嘴角。
“那你要少笑啊，不然他们会以为我中风或者面部肌肉痉挛。”

第三期节目的录制现场。
白队最后的一个节目，是郭子凡和宾俊杰的“神奇”，伍嘉成和谷嘉诚知道，这一场将会真的变成一场神奇的表演。他们在后台等着，前面传来音乐，眼前是漆黑里透过几线灯光，伍嘉成已经经历过了一次，他应当有十足的把握，但他的心仍然开始砰砰跳起来，血液也一点一点地冲上头，和头一次一样。
伍嘉成转过头，看向旁边的谷嘉诚，谷嘉诚接收到他的目光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于是他的心奇迹般地静了下来。
未来……一定会改变，在他和老谷，和春春，和所有愿意为之努力的人手下，变得更好。
导演一挥手，他和谷嘉诚迈着自信的步伐跳上台去，抬头看尽所有人惊诧的目光。
第三战的结局与伍嘉成的记忆没有不同，但又似乎在平静的结局下涌动风波。

第三期节目录完后的一个早上，校长召集了所有学员，还在少年之城的学员，严厉地站在他们前面训话：“你们，想不想当艺人！”
“想！”异口同声地整齐。
“那究竟最想做什么？唱歌？演戏？”
所有学员面面相觑，这是什么意思？
“说啊，第一时间回答我，你先说！”校长指着队伍最头的赵磊。
“唱歌！”赵磊毫不迟疑。
“你！”
“演戏！”
“你！”
“唱歌！”
……
校长问完一圈，身后的助理在不停地记着笔记，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惶惑。
伍嘉成小心试探着问：“校长，问这个是要做什么？”
校长这时才露出笑容：“好事情，去大会议室吧，你们的掌门人和龙总在等。”
所有人怀揣着忐忑的心情，伍嘉成浑身绷紧，他期待……又恐惧，谷嘉诚在旁边拍拍他的后背，他深呼吸，放松下来。
一踏进会议室的门，伍嘉成一看到长桌尽头三个人的脸色，他便明白，自己这步棋大约成功了。
“我想你们一定是我带过的学员里运气最好的。”龙丹妮微笑着说，“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，不，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。”
所有人屏息凝气。
“一个是不管哪队赢，春春愿意担任最终形成的白队第一张唱片的监制。”她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，其实这对她来说，半是欣喜半是无奈，有李宇春这面金字招牌，说真的，就是一坨大便也可以卖得好，可是，这么做她总觉得会对一半的选手失去控制。
所有学员哗然。
“还有一个就是，不管哪队赢，舒淇工作室愿意和最终形成的红队签特别演艺约，三年，和我们的艺人约不冲突。”
一阵更大的骚动出现了。
龙丹妮满意地微笑了一下，事情嘛，总是不能十全十美，得到自己想要的最重要，同时有些不想要的，忽略掉好了，反正到时李宇春那边让她自己想办法，她很有办法的，这点龙总也承认。
“所以，现在，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，你们要想好，到底要唱还是要演，不过，留在自己队可能会淘汰，到另一支队，也可能被淘汰。”这明明白白地就是在告诉所有人，站队的时候到了。
有人犹豫，有人坚决，亦有人在模棱两可之间。
最终一个人都没有说话。
龙丹妮扫视一圈，点了点头，这个结果也是她预想到的：“好，那么大家加油吧，不要太担心，两位掌门人都说了，淘汰的学员也是有希望和她们合作的。”
这场莫名其妙而又喜从天降的会议这样结束了，学员们一个个欢喜得摸不着头脑地鱼贯而出。伍嘉成嘴角带着默然的微笑拉着谷嘉诚的肩膀出去了。

伍嘉成很快接到李宇春助理的电话，再次和谷嘉诚去了小会议室。
一进门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想拥抱掌门人的心情，极力克制着自己，只是手脚发抖声音干涩地说：“春春，谢谢你。”谢谢你愿意听一个初出茅庐的白丁的野望，谢谢你愿意帮我们，谢谢你改变了历史的轨迹。
“不用谢，要谢就谢舒淇，她也是拼了。”李宇春手里握着一杯热茶笑着说，“哇，三年的约，我都想和她签了。”
“掌门人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伍嘉成激动下也是迷茫不解，他提出请李宇春签他们几个，虽然和他提出的有所不同，但这个结果已经非常好了。不过为什么舒淇也会拿出签约？
李宇春神秘地微笑着，在伍嘉成谷嘉诚眼中更胜过蒙娜丽莎：“有时候，你想卖盒子，里面得装颗珍珠才行啊。”在龙丹妮看来李宇春吃亏了，这就是个非常好的方案，一个赢的方案，至于这个方案如何由看似不相关的局外人提出，李宇春又是怎么在舒淇和龙丹妮的共同劝说下同意，就不足为外人道了。

接下来，历史继续滚滚向前，观众所不知晓的是，焉栩嘉早就成为内定签约，上燃烧吧少年这个节目目的是刷刷脸，ty真正想要做的，还是进军影视。宾俊杰被刷了下去，他的掌门人在他临走前说，只要你成功减肥，我就请你演戏。
其实到底怎么算成功减肥呢？不管怎样，后来宾俊杰在下了节目后努力减肥，最后在另一个选秀节目中脱颖而出，他减肥这段经历拍成的VCR引起很多观众的兴趣，还出了本教人减肥的书。

伍嘉成问谷嘉诚：“你觉得我们这次的选择是对是错？”
谷嘉诚摸了摸他的头：“没有对或错，我们的选择，总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而时光如水，岁月如梭，历史发生着微妙的变化，芸芸众生中某个人的一句话，一个眼神，也许就将未来推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。